2017年4月26日 星期三

那個讓你悵然若失的男人。


很久沒有半夜醒來,但這一個悵然醒來的半夜,妳內心忽然覺得自己真沒志氣,都幾年了,居然因為那天晚上妳換了臉書大頭貼照片,雖然早就移除雙方朋友關係,他卻仍傳一個晚安,好久不見,妳怎麼又變漂亮了訊息給妳,因而搞到整夜難眠。





這故事是這樣,那個好久沒跟你聯絡的爛貨丟了訊息給你,妳心中笑了,笑這人渣還真沒變,他臉書上跟女朋友恩愛的照片仍然未換。


看著他持續丟來的訊息
妳有股怒火,覺得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所以你女朋友知道你這麼爛嗎?」
【哎喲,怎麼了嘛。不喜歡我了嗎】

妳看著提醒未讀訊息的閃爍光,暗自想著,這人可能投胎轉世輪迴,內心那個爛貨的因子都不變,乾脆把手機丟回床邊的抽屜中,眼睛瞪著天花板,整夜翻身,翻阿翻,最後還是睡著了,妳再也沒為他失眠過。

妳以為自己可以安安穩穩的睡著,但或許潛意識出賣了妳,在夢裡面,妳還是那個哭著問他「這女的是誰」的臉,配合他的演技,妳也跟著起承轉合,終究還是相信他,然後又被他傷了一次,被夢嚇醒的妳,拍拍自己,安慰自己那只是夢,那都已經過去了,但從窒息般的惡夢中掙脫,仍然心悸猶存。

【就跟妳說是同事呀,沒事的呀,我最喜歡妳了。】
「最好是啦你每次都這樣」
【妳不要無理取鬧了好不好!】
「我沒有無理取鬧嘛同事?同事你還從桃園開了車去台中送雞湯給她?」
【妳要鬧脾氣到甚麼時候,就說了沒有啊。】

夢中的妳又氣又怒,又心疼自己,彷彿站在第三者的立場,看著這荒謬的一齣鬧劇。妳嚇醒了,臉上兩行淚,半夜嚇醒的妳,喝了口水,努力撐著疲憊的身體到浴室裡洗把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反覆好幾次,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忽然覺得這女的好狼狽好可憐。

好可憐,是妳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妳當初深陷在一段幾乎畸形到不行的關係裡面,以妳的聰明伶俐,妳知道這男的妳碰不得也明白妳根本不應該活該去飛蛾撲火。

但那些年的妳,終究忘不了他第一次主動對妳攀談,吃湯圓時候把花生湯圓挑給妳吃,因為他知道妳喜歡。知道妳工作很累,所以也總能給妳工作上的建議知道妳愛吃甚麼害怕甚麼對甚麼堅持

妳欣賞他比妳還聰明,妳欣賞他反應比妳還要快因為妳這輩子遇不到幾個讓妳對話接不上的人妳覺得他好特別妳覺得他講話好幽默,總能把妳逗得呵呵笑妳佩服他在專業領域的表現好到讓妳折服。

妳聽著他對紅酒的研究,又忍不住在心中幫他加分了妳就是莫名其妙喜歡他那特會哄妳的說法…。

妳的壞脾氣對他起不了作用,妳捨不得對他發脾氣,在專業領域呼風喚雨,甚麼大風大浪沒看過的妳,在他面前就像是等著被摸頭的狗狗,瞪大雙眼,希望他多陪妳一點。

妳不是不知道,他們說女生要像貓,但妳那驕傲的貓科潛在因子,卻因為遇到那傢伙,消失的蕩然無存。

那些年的妳就這樣自我掙扎著,看著他跟妳自己最好的女生朋友曖昧看著他跟前女友糾纏不清看著自己擁有一段根本開不了口的感情看著自己的能量逐漸被掏空。

妳自己知道這好丟臉,都已經幾歲了,怎還會被那些油腔滑調哄到失去理智呢

丟臉到妳每次心碎時候都不敢跟朋友求救,那些年妳逼著自己上健身房,甚至拜託妳老闆給妳越多工作越好,因為妳只能疲累下班之後,再去健身房跑得半死重訓累得要死,才能忘記那段感情給妳的折磨,妳才能在每個晚上不再瞪著妳手機,重複以為自己有幻聽。

那些年的妳,有好長一段日子,鏡子裡面的妳有超腫的泡泡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妳可能昨夜又哭過了,但妳不敢求救,多半時候,妳坐在自己的房間地板,覺得地板涼涼的,能稍稍撫慰妳那滾燙的思緒,然後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妳的下巴碰著膝蓋,把自己的頭埋了進去,哭了自己的臉,眼淚撲簌簌地也弄濕自己的衣服。

嚴格說起來,是忘記自己眼光居然差到看上那種人,而且賦予他能夠反覆傷害妳。

妳好傻阿,妳對自己說。

妳每個假日排滿所有的訓練過程舉凡拳擊有氧泰拳飛輪等,氣喘吁吁的妳在跑步機上,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陣陣乾嘔忽然湧上,妳覺得這段感情真的好噁心,而造成這段噁心的罪魁禍首居然是妳自己。

在過了好久以後,妳終於能稍稍深呼吸不覺得心痛,妳看著自己在臉書上傳的跑步照片,他來留言了,又是那一套那一招,從健身房回家的路上妳終於哭了,「我到底在幹嘛!我是不是有病」那一刻,妳終於吼了自己。

妳沒有封鎖他,因為妳們共同朋友太多,妳沒有封鎖他,因為妳不想要說破他就是這麼爛的一個人,即使妳所有的同事跟朋友都覺得他是宇宙無敵霹靂大好人。

妳的底線被他挑戰一遍又一遍,妳聽了他講了一次又一次美好的未來,那時妳沒辦法脫困,因為他所有的條件都符合妳要的。

妳發自內心笑了自己,分不清是苦笑還是嘲諷的笑「我真的是荒唐,我誰啊,我怎麼會傻成這樣」。因為愛一個人,所以他的所有缺點都可以合理化,合理化到自己的理智都幾乎喪失殆盡。

每一個那些傷透妳的畫面,都是妳自己賜予他的權力,妳討厭的是,妳明明都懂,但妳還是讓他傷害妳了。

妳生氣的是,妳那麼多年來小心翼翼保護自己,終於在他的死纏爛打下打開層層包裹的心,結果妳終究還是看錯人,妳願意坦承自己遇到一次渣男可能是運氣不好,但妳遇到第二次了,妳其實應該檢討妳自己。

妳忘記妳花了多少時間重新站起來,只記得決定結束一切時候,妳在誠品附近的餐廳巧遇了他,他沒看到妳,但妳看到了,妳拉著朋友的手倉皇的逃走,深怕他看到妳。

不知道跑了多久,妳終於停下來了,朋友一臉不解以為妳遇到討債集團,妳終究沒有解釋,妳那瞬間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悲。妳怎會逃走呢?不是應該抬頭挺胸走進去,跟店員說要坐在他旁邊桌嗎?

那時的妳仍沒辦法處理那樣的情緒,看著他跟一大桌的女生侃侃而談,妳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那微弱稀薄的尊嚴似乎他看妳一眼就會徹底瓦解。

當一個人存心要騙你的時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在愛情裡面,在友情裡面,在渾沌不名的曖昧裡面,他嘴裡說的我愛你,蘊藏另外一個含意,他明明有女友,但妳卻始終以為他單身,真心要欺瞞一個人,原來是那麼簡單跟容易的事。

妳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復原,自己重新站起來是多麼的堅強又獨立,卻伴隨著那麼一點淒涼,總是在練習一個人,而且練習成果非常好。用繃帶讓心被滾綁一層又一層,受過的傷妳藏得頂好,工作、友情、投資、嗜好、興趣、旅遊等各項都有所斬獲,妳害怕勞煩朋友們,但妳不怕被勞煩,朋友們真的覺得妳頂可靠的。

妳偶爾聽到他的名字在電視上出現,內心難免滴咕「這傢伙,專業領域跟私領域果真是截然不同的人格阿。」

妳們好多共同朋友在他上傳的新照片上按了讚,臉書跳出了這則訊息,喔,他交女友了,底下幾乎是灌爆的祝福留言。

妳滑開了螢幕,居然把一則又一則的留言看完了,妳看著那個站在他旁邊嬌小,俐落短髮的小女生,靠著他的肩膀笑得好甜;妳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也終於笑了,直到那一刻,妳覺得自己解脫了。

很多年過後,妳遇過幾個跟他一樣爛的人,好在是妳終於有抵抗力了,再也不也糊塗的栽進去,妳也聽過朋友遇到跟這一樣爛的人,於是妳開始想著,在情感路上要遇到自己喜歡的,且符合自己想要的,對方同樣愛著妳也願意好好疼妳,是否跟大海撈針一樣難。

朋友傳來全台有好幾家月老廟拜了就靈驗的新聞連結,妳忘記這是第幾次收到這樣的訊息,妳也忘記這是第幾個擔心妳持續單身沒人照顧的朋友,妳笑著差點跟他們說,整個全台月老廟訊息妳應該可以寫成一本書了。

當時陪著妳去拜拜的朋友,竟然一個個都成為人妻,沒有一個例外,大家小孩都生了,妳在每一張小朋友的照片下寫了留言,妳就是那個被月老例外的人。

妳笑著跟朋友說,沒關係,可能我條件太嚴苛,也可能我這人機車吧,也可能是上輩子我沒欠誰,誰也沒欠我,我可能該還的情債都還完了,月老可能也覺得不用配一個人來讓我折磨,或是讓我再被折磨,一個人也過得倒是習慣了。

在不同朋友的婚禮上,新娘他們都比妳積極,積極的想讓妳當伴娘認識伴郎,積極的想讓妳上台抽捧花,積極的把婚禮小物一定內建要送給妳讓妳沾沾喜氣,積極的一點都不在意妳婚禮穿得比她們這些新娘還要性感,因為妳身邊的朋友,最常問妳的是妳啊妳啊,甚麼要去談戀愛。

妳在朋友的婚禮上笑了,逗逗同桌友人她們肩上抱的小孩,想起自己也曾經是那麼愛小孩的。

想起有一年,那年妳可能才20歲,火車上持續吵鬧的小孩哭聲,妳當年不曾覺得厭倦,妳反而問了新手媽媽,「讓我抱抱他好嗎?」陌生媽媽嚇了一跳,但小心翼翼仍把小孩遞給妳,妳抱著小朋友哄在懷裡,小朋友竟也玩開了,流了口水在妳的肩膀上,哭聲漸漸沒了,媽媽笑了,妳也笑了,笑著想說以後應該蠻會照顧小孩的,一點也不在意妳那被小孩抓傷的手臂。


還有一次,用餐時間隔壁陌生年輕夫妻的小孩,跑到妳面前,瞪大眼睛想跟妳玩,妳也不曾覺得厭煩,妳低身的逗著那個小男孩,他伊伊阿阿說了些甚麼妳都覺得好可愛,妳聽見他手指數呀數,滔滔不絕講不停,年輕夫妻尷尬想拉自家小孩,但小孩怎樣拉都拉不動,就是想黏在妳身邊,妳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轉行去當幼兒園老師。


現在的妳,在公眾場合,看著年輕爸媽手忙腳亂地安慰大哭的小孩,妳常常會鬆了一口氣,發自內心真心覺得沒小孩真好。


多好啊,還好我沒結婚,沒小孩。暗自在自己的年度筆記本上,再度許滿年度規劃,每一項規畫都只有自己的未來,小孩早已沒在妳的人生規劃當中,即使妳還是喜歡小孩的。


妳想起那一年,可能才20幾歲吧,妳在年度筆記本上寫著,我要27歲結婚,然後28歲生一個小孩,31歲再生第二個小孩,跟心愛的人住在一起買的房子裡面,養一隻大狗狗,最好是黃金獵犬或是拉拉。


後來的妳,最愛的狗,是那個脾氣很拗威爾斯柯基犬,覺得這狗脾氣真差還可以得人疼,妳竟有點羨慕。


想想妳的臭脾氣,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知道,那是把最原始一面給最親近的人呢?要溫柔婉約多簡單,不就是不熟的表面客套罷了。


看著自己脾氣這麼差,究竟是不是內心那個小女孩根本沒長大過,妳長大了,知道擁有臭脾氣的女生可能要有絕佳手腕或是絕佳外貌男人才會買單,但妳知道自己綜合選項加一加頂多60分,這輩子唸書都還沒得過這麼低的分數,開始懷疑自己的心是不是缺了什麼?還是對什麼有障礙?


那些每個只差臨門一腳就會成的愛情,終究在最後一瞬間,要嘛是妳抽身了,要嘛是對方跟妳說,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多點時間認識,現階段先當朋友。

妳無法理解,所以當朋友可以上演溫馨接送情?當朋友可以每天聊天到半夜?當朋友可以一直取一些親密稱呼?

經歷過一次又一次之後,妳開始寧願月老從頭到尾都忘記妳,也不願意每次丟了一個可能發展的人給妳,那個人卻又半途就跟妳說再見,妳覺得自作多情的妳好狼狽。

好吧

於是妳也開始懂了。

剛認識的男生跟妳吃著飯,看著妳靜靜吃飯沒什麼表情的臉,他忍不住地跟妳說(妳是個冷漠的人對吧?還是妳根本個性就只是個男生?)

冷漠?

妳抬頭看了他,面無表情的笑了一聲,內心竟鬆了一口氣,真好阿!用盡一切就是想聽到陌生人這樣對自己評價。那些年情緒太外放、太熱情、太單純的妳、被傷過得妳,暗自逼自己以後不會在覺得自己看起淒涼了,寧願當一個被誤會是冷漠的人,也再也不要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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